码字的在水一方

瓶邪架空三部曲《全金属狂想》《人参娃娃》《武林盟主》都搬过来啦~

[瓶邪]武林盟主(55)

55

 

这是梦吧,吴邪想。

是不是他其实还在地底,终于沉溺在自己营造的梦境里不可自拔?

可是诸天神佛啊,如果这明媚的梦境是他亲手搭就,那么能不能让他余生都不再醒来。眼前模糊一片,吴邪用力抹了一下眼睛,那人便又清晰起来,像印刻在骨子里。有一瞬间,吴邪完全无法凭借自己的力量去分辨现实与梦境。

直到胖子从树后跳了出来:“我的妈呀……小哥!小哥!你他娘的活着,你他娘的居然真的活着!”

胖子的表情简直要扭曲,像要大哭,又突然大笑起来,笑得破了音,笑得听不出是笑还是哭。

白发的青年人淡漠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二人,目光最终落在吴邪身上。而吴邪抬手,死死地抓住那人的胳膊,像抓住一场即将消失的幻影。

“吴……邪?”

张起灵开口,声音里有着疑惑,但没有迟疑,伴随着这个人出现,记忆的枷锁松动了。脑海里一片片黑白的断章逐一覆上了色彩,随着眼前这个人的靠近,鲜活起来。

真切的听到那人的呼唤,吴邪以为自己会哭,但是除了最初见到张起灵时本能溢出的泪水之外,却再也没有力气挤出更多的水份。

心里有什么尘封了多年的东西化开了,悬挂了多年的心结化成了蝴蝶,破茧而出,扬起了斑斓的翅膀。在见到张起灵的一瞬间他才知道,自己曾死过,死去了十年,而这一刻,他再度体会到了活着这件事情。

嘴巴张开又合上,迟迟发不出声,十年的苦楚一下子涌上喉咙,争先恐后地拥挤在嘴边,又说不出一个字。

“吴邪。”那人又唤道,这一次更加确定。

一如张起灵所说,在看到吴邪的一瞬间,也许还有迷惑,也许还有不解,但并没有怀疑,他几乎是立刻就认出了,这就是他要等的人。每念一次,越发眷念,这个缠绕他许久的谜题终于浮出谜底,谜底是眼前已不复记忆中青涩的天真少年。

他忘记吴邪多久了,仿如昨日?

他忘记吴邪多久了,宛若十年。

四目相对,不知过了多久,吴邪终于笑了起来。

那些苦得发疼的,说不出便不说吧,如今他只想留住这场太美好的梦境,不遗余力。

“小哥,我来接你了,我们回家。”

 

 

吴邪想,老天终究是待他不薄的。

张起灵回来了,像做梦一样。那十年的分离就如同从没存在过,除了一头乌丝变白,他没有一点变化。

张起灵并没有失忆,那些他用鲜血和刻痕铭记的东西都被深埋在他脑海深处,上了一把最珍贵的锁,钥匙是吴邪——见面的刹那,记忆如水倾泻。

大概一个月后,张起灵几乎完全恢复,吴邪这才敢问他,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了帮助张起灵恢复记忆,他们没有回金岭,而是从长白启程,直接回到了吴山当。坐在十年几乎没有变化的老院子里,张起灵开始回忆往事。

这件事,说来实在神奇,吴邪想来想去,觉得也只有老天能解释。

当初他们寻访霍仙姑,以霍玲尸骨归还霍家为条件,交换第三条蛇眉铜鱼的下落,却被告知,第三条蛇眉铜鱼已经被先帝沉于东海。

鱼已归海,自是希望渺茫。

没有了铜鱼,便寻不到下半卷的终极天书,张起灵的失魂症也难以痊愈。且他那时候走火入魔,随时可能疯狂而死,一切几乎陷入了死局。

而后,霍家老太太被朝廷赐死,张起灵进入先帝陵的事被汪家人告发,朝廷开始统计张起灵及其“同党”,吴邪为庇护张起灵重伤濒死,张起灵一夜白头。

吴邪被解家的续命人参救回了性命,张起灵却自知此事尚未完结,他不想牵连无辜,所以选择了离开。

但在离开前,有一个人找到了他,那个人也没有劝他,只是给了他一样东西。

这个人就是黑眼镜。

他给了张起灵一只“鱼”。

这只“鱼”和之前的两只很不同,大小,样式都不一样,并且年头远超过另外两只,可是做工的细节却彰显着这枚铜鱼与另外两只出于同一工匠之手。

世上只有三枚铜鱼,最后一只已经沉入东海,那这一只又是哪里来的?

黑眼镜说,这是他捡来的,他瞧着和小掌柜身上那个挺像,就留了下来,想着以后用来掉个包什么的,这会儿死马当活马医,让张起灵拿血试试。

黑眼镜并没有报什么希望,他知道如今这一切已经是死局,张起灵去意已决,吴邪生死有命,作为两个人共同的朋友,他虽不愿看到如今情形,却也无能为力。所以留下铜鱼便走了。

他大概也没有想到,这自己都觉得无聊的主意居然真的成了最后的契机。

这第四枚铜鱼虽然与前两没铜鱼并不相合,但是也同样有地图的痕迹,只是形式颇有些不同,张起灵废了一番心思后才解开。而地图上下卷终极天书的去向最终指向了长白山东夏遗迹。

进入长白山的时候,张起灵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

直到这个时候,他也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找到了转机,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在进入石室前,他将来路封死。如果天果真不容他,那么长白地下就是他为自己择的最后一个归宿。他相信,只要找不到他的尸体,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吴邪总能忘记他,时间是最好的良药,世上总会再有一人走进他心里,抚平伤痛——只是遗憾,那个人不再是自己。

不知是不是这两个人太苦,连老天都看不下去。

张起灵一路顺着地图的指引,居然真的在长白山地下迷宫内找到了终极密卷的下部。彼时他已经连维持神智都十分困难,全靠着一股执念撑下来。

修习终极密卷的第一年,他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时而清醒,时而迷糊,时而觉得身处雪山,白玛妈妈站在茫茫雪地中对他笑,时而梦见自己在吴山当的小院子里,雨后的黄昏,小掌柜在笨拙地练着他教给他的一招一式,混汗如雨。可无论哪个梦境,当他醒来时,眼前都只有一片无边的黑暗和功体逆行的痛苦。

那些年,他几乎不确定自己是死了还是活着。

这大概就是地狱吧,无边无际,却又带着前世的记忆,生不来死不去,不得善终。

第五年,他醒着的时候终于多了一些,他开始一边练功,一边寻找出路,终于找到了南坡的出口。

面对久违的外界,张起灵迟疑了。

他的记忆所剩无几,随着下卷终极天书的修炼,他会经历一个脱胎换骨的阶段,在这个阶段,连着记忆也会彻底封存。如果吴邪看到了他的留言,来长白山寻他,而他离开了这里,又什么也不记得,那茫茫天涯,他要到哪里去寻自己呢?

张起灵转身又回到了迷宫,就在里面住了下来。

为了维持记忆,他每日都在走过的地方刻下吴邪的名字,刀子卷了用石头,石头磨平用血迹……第七年,下半部的终极密卷终于练成。

筋脉通畅的一瞬间,沉积在体内的邪气尽散,化为纯阳功体,助他内伤痊愈,与此同时,他的记忆也被封沉。

他变成了一个纯白的人,没有过去未来,没有前程因果——这是“终极”的代价。

他终于走出了洞口,但是面对下山的路却再度犹豫了。

脑海里有个声音告诉他,不能走,有人会来寻他,错过便是一辈子。

他看着自己七年来留下的痕迹,默念着吴邪两个字,每每对着空白的自己心生困惑,便用这两个字让自己平静下来,一晃,居然就又过了三年。

三年来他便在林间和地底生活,因为他一头白发,又身手敏捷,让山里的猎人以为是什么怪物,还差点惊动了官府。蓝袍人就是其中一个,他是村里功夫最好的猎人,他认出张起灵并不是什么怪物,甚至年龄看上去还没有他大,只是头发不知为什么都白了,大概只是得了某种怪病。

就这样,蓝袍人成了张起灵十年间第一个接触到的生人,倒也算不上朋友,只是默认了他的存在。蓝袍人赞赏张起灵的身手,一直想劝他下山,吴邪他们来的时候,蓝袍人已经经历了六次无功而返,这此如果张起灵再拒绝他,他就要放弃了。

没想到吴邪来了,他也没想到张起灵口中的等人居然是真的,居然真的有人穿越了整个长白山地下迷宫,来找他了。

整整十年,从生不如死身心折磨,到豁然开朗却望尽前尘,再到迷茫无解执守一方,在张起灵的描述间那么淡然,好像只是品了一杯清茶,燃了一夜烛光。只有吴邪能感同身受,只有吴邪知道这里面是怎样的惊涛骇浪。那清茶里是穿肠痛而不死的毒药,那烛光是心弦上绷着火花的三昧真火,每一刻都是酷刑。

可他却自私地窃喜,窃喜着万般波澜之后,他们还有机会后怕,有机会叹息。

回想当年,这其中种种不可谓不妙极,若是棋差一招,只怕两个人都是万劫不复。

可是,当一切尘埃落定,吴邪不禁疑问,黑眼镜的鱼,有是哪儿来的呢?若早知道这东西就在他们手里,又何必受这些煎熬?

吴邪问的时候,张起灵看了他一眼,眼中有疑惑也有意外。

“怎么,难道和我有关?”吴邪一怔。

张起灵摇头,又点头。

“到底什么意思?”

这人仿佛是今天一天说完了十年的话,而后便又恢复了老样子。

张起灵失笑,说了一个让吴邪完全没有想到的人名。

“是王盟。”

 

 

黑眼镜的蛇眉铜鱼是从王盟身上找到的。

当初黑眼镜在吴山当的时候,因为和王盟有些孽缘,便时时刻刻去寻小伙计开心,把小伙计吓得心惊胆战。不过也正是那时候,黑眼镜偶尔看到了王盟的钱袋子上有个有趣的事物,便顺手捞了过来,据为己有。

——正是那第四枚蛇眉铜鱼。

吴邪陷入沉思。

这……真是巧合吗?

王盟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除了对于他执着寻找张起灵这件事耿耿于怀,并没有其他的举动让他怀疑。而且这些年来,王盟也长成了一把好手,没有他在身边,吴邪还真是不怎么适应。所以他绝对相信王盟的为人——除了偶尔犯蠢,这个人,勉为其难也是他的好兄弟。

黑眼镜听闻了这事,也觉得匪夷所思,自己随手一个忙,居然真的打造一线生机,于是这个好事儿的人邀功的同时不忘把还在金岭生闷气的王盟也一路拎到了吴山当来。

“什么铜鱼?”

面对三堂会审,王盟觉得莫名其妙,而后瞪了张起灵一眼。

你看,这个小哥一回来,老板就又来欺负他了!

“你看看。”吴邪拍了他一下,又示意他别紧张,不是什么大事,把从张起灵那里得来的第四枚铜鱼给他看。

毕竟过去十年了,王盟对着东西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地一拍手。

“这不是我钱袋子上的吗?原来是叫你们拿走了,当初我还找了好一阵子。”

看样子他也不像知道什么,众人心如是想。

“王盟,这东西你是哪儿来的?”吴邪问。

“这个啊……”王盟陷入回忆,“我想想,这个好像是铺子里的东西啊,我拿来压钱袋子的。”

因为他老是没钱,袋子太轻了,所以弄了这么个东西拴在上面。

众人一时又看向吴邪,吴邪瞪眼。

“胡扯,我铺子里有没有这东西我还不知道吗?”

“不是不是,”王盟道,“不是这个铺子,是另一个铺子。”

“吴山当还有分号?”黑眼镜笑了。

吴邪却皱眉:“他说的不是我家。”

吴邪突然想起来,当初王盟来到吴山当的时候,衣着奇怪,身无分文,说话也像是脑子进了水似的前言不搭后语,后来一问才知道确实是被从水里捞上来的。大概是撞了脑子,王盟的记忆也是乱七八糟,只记得自己之前也是个古董铺子的伙计,老板和一个小哥走了,把铺子丢给他,他失足落水,就到了这里。

大概也是因为这个情结,所以后来吴邪当了武林盟主,王盟坚持跟着他,死也不回去看铺子,说是心里有阴影。

“你说的是你的前老板家?”吴邪问。

王盟点头。

吴邪皱眉,这可不好办了。那些事,王盟十年前就不记得了,何况十年后呢?而且——

吴邪板起脸:“就算你老板不在家,你也不能随便拿铺子里的东西啊。也亏得你老板信任你,还让你看铺子。”

虽然这不是重点,但是吴邪就是微妙地觉得不吐不快。

“看来是无从查起了,这世间还真就有这么奇妙的事。”黑眼镜笑了两声,“不管怎么说,这人情你们两口子欠大了,王盟有一份,我也得有一份!”

吴邪失笑:“德性。”

他们这些人之间,难道没有这个人情,就不是豁命相助的关系了?

“你那一份就先留着吧,别以为我不知道苏万明年要进京赶考了,放心,保证给他打点明白,至于王盟,我倒是有一份大礼。”吴邪笑吟吟地道。

王盟一怔,突然想到什么,扭头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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